看著林泉清走近，那女子瑟縮了下，囁嚅道：“我……我什麽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是嗎？”林泉清敲了敲扇子，笑道，“那關於你居住的地方，總該知道吧？”

女子眼神閃躲著：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嘖。”顏夕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，下一瞬，鑠華已然架在女子脖頸，“說，不然死。”

“我說我說！你不要殺我……嗚嗚嗚……”女子一下子被嚇哭了，低聲哭了起來，卻因為雙手被束縛，只能任由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。

鑠華又推進幾分，顏夕無甚表情地看著她，那女子的哭泣頓時停了下來，擡眸可憐巴巴地瞧了瞧四周，最後將求助的目光落到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離之身上。

離之看著她淺笑一下，而後伸手覆上顏夕的手將鑠華移開。

顏夕轉頭向他挑了挑眉：“你這是？”

離之笑道：“師父莫要如此，這位姑娘都被嚇到了。”

那女子一見離之幫她說話，立刻小跑著躲到了他身後，完全將自己的身形隱藏起來。

顏夕似笑非笑地看著離之，沒有回話。

“師兄要幫她？”周小九小聲問道。

略過笑瞇瞇的林泉清，離之看向他，道：“既是我們抓錯了人，錯便在我們，沒有理由還要嚴刑逼供。”

一說到那件烏龍事件，周小九立刻羞愧地撇了撇嘴，不說話了。

離之轉身面向那女子，眼中暈開了一抹柔和：“莫怕，我們只是想送你回去而已。”

“送……送我回去？”女子小心地瞥了一眼顏夕，遲疑道，“可那個人……她……方才要殺了我……”

離之都未曾回身，便已然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了，溫和地笑道：“師父方才只是在嚇唬你而已。”

女子擡眸看他，“真……真的嗎？”

“嗯。”離之點點頭，“師父只是看起來冷淡而已，但人很好的。”

林泉清輕搖折扇，向顏夕挑了眉梢。

顏夕沒理他。

周小九側過頭偷笑。

“那，那好吧。”少女小聲道，一直縮著的肩膀終於松開了些許，“我可以說出我住在哪裏，但是只能和你說。”

離之看了幾人一眼，回身笑著點了點頭。

他微微彎腰，少女便貼近他的耳朵小聲說了起來。

周小九拉了拉林泉清的衣袖，見那人看來，悄聲道：“師父，我怎麽覺得六師叔的表情不太對勁？”

林泉清驚訝地問道：“她和平日一般沒有表情，你竟能看出不對勁？”

“嗯！”周小九萬分認真地點了點頭，“雖然一樣都是面無表情，但我就是覺得，六師叔如今的眼神比以往更冷！”

林泉清眨了眨眼，視線在坐著喝水的顏夕與離之身上來回掃視，半晌，笑出了聲。

“哦，那或許是醋壇子被打翻了……哎師妹！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那人一道法力直接打了過來，逼得他只能一邊閃避一邊討饒：“師妹為兄錯了！”

顏夕不理，手上動作不停，面上冷若冰霜。

直到離之離開那個女子，向這邊走來，顏夕才停下了攻擊，淡淡地看向來人。

“唉……”林泉清舒了口氣，狂扇扇子，語重心長地對周小九道：“看到了吧，靈犀山上六師叔是最不能惹的。”

周小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又問道：“師父，醋壇子是什麽？”

林泉清一頓，看了顏夕一眼，搖了搖頭，最終為了小命選擇閉口不言。

離之笑嘻嘻地道：“師父，樂頎說她住的地方在林中深處，描述不清楚，不過既然我要送她回去，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“哦。”顏夕不置可否地道：“隨你。”

說完，她若無其事地起身，也不管離之神色，轉身上了樓。

白色衣衫在欄桿處掃過，轉瞬消失在眾人視線中。

離之似乎並不在意那人的反應，對那女子道：“樂頎，我們走吧。”

被喚作“樂頎”的人乖巧一點頭，立刻跟在了他身後，向著客棧門外走去。

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，周小九小聲道：“怎麽感覺六師叔方才的臉色更更更冷了……”

林泉清摸了一把他的頭，笑著嘆出了一口氣，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
“是嗎？”

熟悉的清冷聲線從身後傳來時，林泉清與周小九兩人不約而同地一哆嗦，渾身的汗毛從下到上紛紛倒豎，比渡劫時被電劈還管用。

兩人哆哆嗦嗦地回過身，未語先幹笑。

林泉清：“師妹你來了……”

周小九：“師叔你怎麽來了……”

顏夕淡淡地瞟了兩人一眼，懶得費心思追究這件事，她將目光移向離之離開的方向，啟唇問道：“走了？”

“嗯。”林泉清一瞬恢覆正經，搖起折扇，“我們走吧。”

顏夕提步便走，周小九卻還沒反應過來，扯住林泉清衣袖就道：“師父師叔你們去哪啊！”

林泉清回身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，道：“去抓妖，你修為尚淺，留在此處，與二三兄一同研究陣法吧。”

周小九順著那人的扇子所指看去，就見不知何時消失的周二三又出現在了櫃臺之後，向他招了招手。

“好吧……”雖然不情願，周小九仍舊點了點頭，松開了那人的衣袖，“那師父師叔早點回來。”

“嗯。”

林泉清應了一聲，便走出客棧，追著顏夕身影而去。

直到兩人背影消失了，周小九才不舍地收回視線，一轉身，卻見本來還有十步遠的掌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邊！

“哎哎哎！”周小九向後一跳，擡手拍了拍胸口，“你走路沒聲的啊！嚇死我了！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周二三禮貌地頷首道歉，身後的發帶因著他的動作溜到了身前，“聽泉清兄說你可以將其他的陣法教給我。”

周小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：“其實我也只學了一點而已……”

“無妨。”周二三道，“只要你能教我一些，這幾日你們的住店費我便不收取了。”

“啊！”周小九怕他反悔，連忙一拍手，“一言為定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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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山路，樹木便多了起來，也不知是什麽種類，竟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中也能生長地如此茂盛，枝葉延伸出來，甚至阻礙了前行的腳步。

那女子在前方帶路，一半因為腿傷一般因為環境，走得磕磕絆絆，進程極慢。

離之內心嘆了口氣，面上卻輕聲喚住了那人。

“樂頎。”

“嗯？”少女疑惑地轉過身，就見那人“嘶拉——”一聲撕扯下一片衣衫，而後蹲下身，將衣衫覆上她傷口處，動作輕柔。

“謝……謝謝……”

她一動也不敢動，只能低著頭僵著身子小聲地表達了感謝。

“無事。”離之答道。

正準備站起身，視線卻不經意瞥見了身側的幾株矮灌木。

從未修剪過的枝葉亂糟糟的，但依舊不妨礙盈盈綠意昭示出來的勃勃生機。

只是……

他沒記錯的話，那人的傷口曾碰過這些枝葉。

眼中閃過莫名神色，離之若無其事地站起身，朝她笑了笑，“怪我一直未曾註意到，讓你受了這麽長時間的苦。”

樂頎擡首，靦腆地笑道：“沒事，不怪你。”

離之道：“你不怪我真是太好了，那我們……繼續走吧？”

“好！”

她點了點頭，轉身，繼續向山上走去。

不知就這樣走了多久，樂頎突然開口道：“前面就是了。”

離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，那裏仍是高低不一的各種植物，與周圍的場景並無差別。

他頓了頓，道：“你住的地方，原來這麽隱蔽，平日都是一個人在這裏嗎？”

“嗯……”樂頎小聲道，“這樣的話，不會被旁人打擾，便於修煉。”

離之向四周看了看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：“這裏，離山頂遠嗎？”

“不遠。”樂頎向路的前方指去，“沿著這條路一直向上走，不過片刻，便能到達山頂了。”

她微微笑了笑，道：“每年都會有一天看見各種各樣的人上山來，很熱鬧。”

有一天？

是神女節那日吧。

“你如今已是人形，又沒有害人的心思，”離之意有所指地道，“今後可以隨時去城中玩，感受人界的熱鬧。”

那女子只是笑，不知可否。

離之看了那人片刻，直將那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，這才溫溫笑道：“既然已經將你送到此處，我便可以安心回去了。”

“咦？”那人楞了一下，連忙道，“這就要走了嗎……我還想邀請你坐一坐。”

離之禮貌地笑笑：“抱歉，還有要事在身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

那女子點點頭，看起來有些失落。

不過就在離之想要開口安慰的時候，那人突然擡眸，勾唇笑了起來。

不是方才天真靦腆，這一笑，如泥淖毒蛇，陰森寒冷。

“這樣的話……只能用蠻力將你留下來了啊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來吧，打起來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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